歐歐－上

 

　　歐歐是我的一隻寄養兔，在她住在我們家短短的３９９天裡，於我的內心也建構了相當龐大的一席之地。對我來說，她不只是寄養兔，早已認定她是我的女兒了。

 

　　我寫作的時候，常常會放著歐歐過世那天，遺體還在家裡時，我們放給她聽的宮崎駿水晶音樂做背影音樂。心裡很酸，無論寫什麼題材都會寫到哭，腦海裡總是浮現那天坐在她的遺體前，一遍又一遍的撫摸她時，斗大的淚珠掉在手上那溫熱的觸感。

 

　　但是只有這種悲傷的情境，最能激發我寫作的靈感，或許是歐歐送我的禮物吧？在她走後，為了出一本紀念她的書，我重拾書本、努力練習寫作，希望能有最好最好的文筆，記錄我跟她之間的生活點滴。

 

　　是因為歐歐，我才開始寫作，記錄我的生活、也分享我的生活給親朋好友們。

 

　　為什麼相處的時間那麼短，卻能帶來如此大的傷痛呢？

 

　　可以想像，當你很愛一個生命，無論他是人還是動物，勢必都在你的心裡居住著。這個居住的地方，可大可小，華麗還是寒酸都由你的愛的多寡去決定。

 

　　對我來說，歐歐住在我心裡的地方富麗堂皇的，佔地面積廣大，深深扎根在我的心上。相識、相處的時間都很短，但這個存在卻蓋得如此之快，快到等這整座堡壘轟然倒下時，我才意識到我的心被那些歪曲的根給插破了、被殘垣斷壁割傷了，我才發現原來心裡曾經有一座這麼美麗的城池。

 

　　歐歐死後，這座城堡倒塌了，整片地滿目瘡痍的，讓人難以回想過去的奢華景象。我總是在城堡前哭泣，看著凌亂的磚瓦，想不起來以前在裡面歡快的日子，我只見到一片死寂。

 

　　有好長一段時間，我會放著水晶音樂，坐在或跪在歐歐的骨灰前，撲簌簌的掉淚，默默的想念她。骨灰罈上寫著金色的兩個字「歐歐」，是我最不能接受的，我不能接受在那個小小的罐子裡，承載著我的寶貝女兒。

 

　　從歐歐死後，城池那片區域總是下著大雨，天氣很糟糕，永遠陰森。陽光照不進去，藤蔓攀爬得到處都是，地上濕濕黏黏的，令人一刻也不想久留。

 

　　然而我會在那裏淋著雨，分不清臉上是淚還是雨，站在雨中大哭。大雨一遍遍沖刷著全身，卻洗不掉我的悲痛，任由雨水打在身上，我只想哭累了，可以稍微休息一下，稍微離開一下悲傷的情緒。

 

　　後來我鼓起勇氣，點開告別式那天錄的影片，仔細聽告別式時，播放的是什麼音樂。當找到那首曲子，樂音從音響流瀉出來時，好像雷劈中了我，我哭得無法自己，喘也喘不過氣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