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嚕

 

　　我和Ｊｅｒｒｙ在睡眠上有著不同程度的障礙，我非常好入睡但很難睡得久，他則是很難入睡又睡很久。常常我會在半夜兩三點或凌晨四五點醒來，翻來覆去的吵得淺眠的他很是不滿。

　　因此我總是抱著棉被，跑去客廳的沙發上蜷縮著，視身體狀況看是要看書還是閉目養神。此時安靜的家裡，會迴盪著Ｊｅｒｒｙ不甚清晰的打呼聲。

 

　　他真的很奇妙，明明在打呼，但是永遠保持在淺眠的狀態裡，妳可能電腦打些字、放點小小聲的音樂就會吵醒他，或者是直接搖搖他大喊：「肚子好餓！」他會瞬間醒來。

 

　　打呼聲可以立刻停止，他的眼睛就這麼突然的睜開來看著妳：「嗯……但我不餓。」我總是很佩服他連在睡覺時都有聽見我喊什麼，而且還沒有起床氣。然後他又會睡回去，這則是拜藥效所賜。

 

　　我的起床氣很嚴重，無論是鬧鐘還是人把我給叫醒，我都會處在極度憤怒的狀態裡，看誰都不順眼、什麼事也不想做卻又得忙碌的完成起床後的例行公事－沖澡、洗檸檬、照顧兔寶寶們等等。

 

　　這氣可以氣上一兩個小時，我的心情會持續處在無法平復的狀態裡，腦子裡想的都是－為什麼我今天ＸＸ點就要起床！然後一邊生氣的化妝、戴上飾品，氣呼呼地出門去教課。

 

　　這個壞脾氣從小就有了，我不得已只好提早一到兩個小時起床，就為了讓我能夠冷靜地出門去工作，以免我在極端暴躁下騎車速度會不自主加快。我可不想衝鋒陷陣的犧牲在車陣裡啊。

 

 

　　Ｊｅｒｒｙ不管前一天發生了什麼事，只要有酒或是藥，或是兩者兼具，他都可以睡個覺，雖然無法保證是好覺，但他從沒有起床氣。

 

　　聽著他的打呼聲，其實有時候很小聲，像小貓咪在呼嚕一樣，這時候我會摸摸他的頭、輕撫他的臉，淺眠的他是感覺的到的，但又因為還在睡眠裡而沒有辦法做什麼反應，只會回應輕聲的呼嚕。

 

　　很常做惡夢的他，有時會有劇烈的表現，似乎在夢裡受到了極大的驚嚇。這時候我除了會摸他頭、握他的手，還會小聲地安慰他：「我愛你，沒事的。有我在。」

 

　　原先的哀號、哭叫會停下來，呼吸逐漸轉為平順，回復成原本小小的呼嚕聲。

 

　　我很喜歡他睡著時，我在電腦桌打字、看書的時光，背後傳來他的呼嚕聲讓我覺得很安心。我們總是笑稱彼此是老夫老妻，但其實交往時間連十年都不到，卻恍若一起過了一輩子。

 

　　很習慣彼此的存在、習慣彼此的生活習慣、習慣彼此的飲食習慣，習慣對方的一切習慣。

 

　　夜深人靜之時，我也不是沒想過要刪除帳號，但聽著他的呼嚕聲、看著他的睡臉，我的眼淚總不聽使喚地掉下來，感到十分捨不得。

　　覺得自己真是幸運吶，在這世界上還是有留戀的人，一個可以把我緊緊牽牢的人。